鲍华明一枚闪亮的硬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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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此父亲节来临之际,谨以本文献给已离开我三十三年的天堂父亲。

快到晌午了,我跟着父亲走进一个小山村,在村口的一家铁匠铺前。父亲刚把那个满盛着锄头刀铲之类铁器的担子歇下,一个系着黑糊糊的围裙的中年汉子从里面迎出来。两人寒暄几句后,那人就弯下腰清点起担子里的货,我一旁静静地看着,那汉子的动作很是麻利,不一会儿,就点好货了,“老头,这是货钱,一共是十三块九毛五。”其实父亲的年纪并不大,也是铁匠出身,整日烟熏火燎的,加上腰勾得厉害,因此常被同行们喊作“老头”。也因为家里缺人手,父亲做的货大多是兑给别人去卖。只见他双手抖抖地接过钱,不料那枚闪亮的五分硬币竟滑落到铁货堆的缝隙里,只见父亲佝偻着腰,用粗糙的双手摸索着好大会儿,才摸到那枚硬币,和毛票一起装在母亲用家织布缝的荷包里,末了还不放心似地按了按。

“娃,咱回家吧。”父亲乐得一边收拾好担子,一边转身对我说道。我只盯着他装钱的荷包,没说话。沿着崎岖不平的山道,我默默地跟在他后面。可渐渐地,我越走越慢,和父亲拉开一大段距离。他回头看看我,笑着说道:“走快点,你母亲给你做的白面馍正等着你呢!”一听这话,我使开了性子,一屁股竟坐到地上,嘴里直嘟囔:“谁稀罕那几个白面馍呢?”父亲只好往回走到我跟前,伸起右手食指戳着天,用乞求的口吻说道:“下午,我和你母亲还要趁着好天气下地去呢!”“你要给我买面包,我才走。”因为我的玩伴二蛋时常炫耀他爸给他买的饼干点心之类好吃的东西,所以我也想怼他一下,于是就把话直接挑明了说。“嗯。”父亲用袖子揩了揩脸上的汗,没多想就答应了。我顿时来了精神,挺起小胸脯昂首走在前面。

这时候,毒辣的太阳正转过头顶,一丝儿风都没有,身体的周围尽是些热烘烘的空气,烤得人都喘不过气来。父亲边走边朝路两旁看,好像在寻找着什么。果不其然,他看到一块满目荷叶的池塘,便立住了,赶忙歇下担子,跑到塘头,摘下一片荷叶,然后高兴地教我顶着,以遮挡着太阳的曝晒。我觉得新鲜,遵命执行。就这样,走了约三四里地,前面现出一个村子来。村头是个代销店,店主是个酒糟鼻。父亲看我走乏了,正好歇歇脚,也顺便问问有没有面包。当酒糟鼻从鼻孔“嗯”了一声后,父亲才缓缓地掏出那十三块九毛五的货钱,先是小心地把那个五分的硬币捏到纸币下面,再从中抽出一个皱角的五毛递给那个酒糟鼻。很快,父亲就把用白皮纸包好的两个面包交到我手里,哇,好香啊!我用鼻子嗅了嗅,忙不迭地撕掉一块面包的包装纸,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那个酒糟鼻很客气,递来一条长凳子,招呼我和父亲坐下来。父亲一边地笑着看着我吃,一边和店主人搭讪着。“不是还有一块面包吗?你做老子的咋不吃呢?”酒糟鼻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诧异地问道。“这也是老子,是儿老子!”父亲故意把后面的三个字说得很重。“哈哈!”酒糟鼻被一向说话就风趣的父亲逗得大笑起来。等我吃饱了,那块面包也快完了。我揣起另一块面包,然后心满意足地跟着父亲后面往家赶。又走了一个钟头吧,终于到家了!

母亲说她到村头都望了好几回呢,父亲一进门,她就打来热水,让父亲洗洗脸,还夸我真鼓劲,大热天的,小孩子家能走十几里路。接着母亲到厨房揭开锅盖,端来几个还冒着热气的大馍。父亲显然饿得慌,竟大口大口地嚼着。我的心思早飞到二蛋身上去了,怀揣着那块面包,没打招呼就一溜烟似的跑出家门。

直到天快黑了,我才悻悻地回家。一看家里没人,就知道父母还在地里头,我根本不饿,就直直地躺到床上睡觉了。迷糊间,家里有人说话了,是父亲的声音:“娃今个劳累了,就让他睡吧!”

“咦,我的货钱不对劲啊,少了个硬币。”父亲惊叫起来。

“再数数看……”母亲急急地说道。

“还是少了五分钱。”父亲的语气很坚定。

“……”

“……”很快,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只听得大门咣当一声,什么声息都没有了。

我又沉沉地睡去,过了好长好长的时间,就听得吧嗒一声,屋里那盏十五支光的灯泡忽地被人拉亮了。我睁开眼,床头一左一右站着父亲和母亲,父亲敞开了夹袄,母亲的手里还拎着一只已经灭掉的三眼灯,他们的脸上都漾着笑容,跟过节似的。父亲把他那只握紧的右手慢慢地伸到我的眼前,然后缓缓地展开来,那结满茧子的手掌心上放的正是那枚闪亮的五分硬币。

那一年,我八岁。

最忆是巢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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