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溪的山水、甘溪的蕃薯、甘溪的菜头要是与甘溪的农家烧酒来一个知名度排名的话,两个字:靠边。会喝酒的人都知道酒中贵族"飞天茅台",甘溪的酒就被周边的人称为"甘溪茅台"。
???我想不必去探究甘溪农家的酿酒始于何年,我记忆中的四十多年前,每一条小路上都飘着一阵酒香。
??于是就有了一个新的行业出来了,卖酒,甘溪卖酒的妇女很多,基本上是一头酒,一头面(即长寿命,或叫龙须面,纯手工制作,甘溪出产)这甘溪龙须面是一绝,配甘溪老酒煮出来的龙须面用香飘百米外来形容绝不为过,加两个荷包蛋,再放入香菇、木耳、虾干??懂这美味的人此刻已经流口水了。今天先讲甘溪酒,他日再聊甘溪面。继续说卖酒??
??以前的海边渔村均不通公路,要补充些生活日用品必须翻山越岭去金乡,来回至少需要半天时间。酒不是生活必需品,但对于渔村渔民来说又不可或缺。那就送货上门,有的批发给当地小店,有的就直接挨家挨户叫卖了。夏天热时,也有好客的主人留卖酒的坐一坐,吹一回海风凉凉再走,一旦聊开,你家闺女多大?可曾许配人家?一桩桩婚事就这样成了,甘溪就有好几对夫妻是"因酒结缘"的,我还认识许多当初卖酒的人,我一旦把这话题挑起,可以挖掘到许多故事来。"酒为媒"是甘溪烧的一大贡献。
???甘溪的酒通过勤劳的妇女挑往石砰、大渔、小岙、大岙??远至沙坡、石塘。凡在"朝出晚归"范围之内的村庄都有卖酒人的身影与吆喝声,这个"朝"是凌晨,这个"归"是深夜。
??在一家小店柜台前,一位刚从农田里回来的农民对掌柜的说:舀二两!只见掌柜熟练地打开酒缸封口,拿出酒提和一个碗,随即把酒递上。只见这位农民头一仰一口干,手捂住嘴巴,几分钟后才拿开,这叫"捂酒",舍不得让酒气呼出去,没听说吧?但这场景确确实实存在于甘溪、沿海一带……(酒端子,《警世通言·俞仲举题诗遇上皇》:“酒保见说,便将酒缸、酒提、匙、筯、盏、楪,放在面前。”陈永春《杂记北平》:“再就是那套紫铜‘漏斗’,其馀是几两装的几个竹制‘酒提’。”
凡是舀取酒、油等液体的一种用具称为酒提、油提。)
??甘溪烧"的醇香至今飘在海边渔村。
??也许是酿酒卖酒太辛苦了,也许是同春的兴起抢占了市场,也许是公路的开通方便了海边人??渐渐地,"挑酒工、卖酒人"淡出了视线,直到完全消失。家庭作坊生产的酿酒户数也渐渐减少。
???甘溪烧,甘溪菜头,甘溪长寿面曾经都是"名牌产品",至于没有形成产业有多方面原因。继续讲酒??
??如今,甘溪还在用原始工艺酿酒的只剩宗林叔一家了。甘溪烧与林叔的名字已经融合在一起了。我一直想去甘溪"酒坊"坐坐,想问问他这一份独守、坚守的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有人说"为了有酒糟喂猪而酿酒"是不是真的?真想听听他的酒故事。
??这农家酿酒应该有独门秘籍的,从炊饭入水,发酵过程,水曲配比,水温控制,什么时候封口?什么时候开封?什么时候开烧?火候如何控制?等等,有相当严格的要求。稍有差错,就成了酿醋了。
??蒸馏器是自制的,这也有讲究,有的叫"好烧",有的叫"烧无",这就是制作蒸馏器的技术问题了。甘溪烧酒户称蒸馏器为"进"。我想应该是"蒸"的变音。我无论如何也找不出"进"与酒有什么关系,蒸才是烧的搭档。
??锅底加热时,酒气上升遇冷凝聚为酒,落入酿中的接酒器中,再通过出酒槽流出,即为成品蒸酒。先出者度数高,酒劲大,俗称"酒头"。随着蒸烤时间的推移,酒度渐次降低,越后者味越寡,俗称"酒尾"。烧酒需要大量的冷水,又出大量的热水,最初,帮烧酒户挑水也是一份"工作"。
??有好水才能酿出好酒,大凡出好酒的地方,都是山育水秀之处,山泉清冽,溪流净琮。甘溪恰好具备这些硬件。酒味独特也就理所当然了。
??
??用甘溪烧泡杨梅酒又是一绝,当地家家户户都要泡个几大瓶存着,据说在炎热的夏天吃上几颗能"赶日头气",也就是说有避免中暑的功效。(菜头蕻也有这种讲法,哈哈!)这个说法在甘溪口口相传、代代相传,就连那些滴酒不沾的人,也要眉头一皱硬吃上一颗酒泡的杨梅,是成了药酒,还是酒药?我家之所以不泡杨梅酒,是因为存不了几天就被我弄个瓶底朝天了。也有人用"五粮液"等名酒泡过杨梅酒,那味道却比不上甘溪烧泡的。这不是我乱说,不信你来试试。
???酒香不怕巷子深,甘溪烧不需要做广告,不需要搞营销,没有提早十天半个月还确实买不到。
???每每到甘溪,我都要去"觉仁国学馆"坐坐,这好客的馆主黄老师总不忘拿出珍藏的甘溪烧,并来一句:"正宗六十度,甘溪茅台,已储存三年以上。"我如何经得起这般诱惑,于是在黄老师的"孔孟之道"中杯杯见底,每每是"饮者留其名",我们把"沉醉不知归路"叫做"真性情"。
??曾经我写过一句话:"今夜,我醉倒在甘溪的怀里!"昨晚得了一个消息,这"甘溪烧"已经有了新一代传人,而他的名字就叫怀。我想再送这对父子一个字:仁!祝愿父子俩人共同坚守、打造甘醇!愿甘溪怀那里的酒香飘十里、飘香万年??而"仁怀"恰恰是茅台酒的故乡,难道冥冥中已注定甘溪烧是茅台酒的远亲?
??莫思身外无穷事,且尽生前有限杯。(杜甫)你到了甘溪,我请你喝六十度,一起醉倒在甘溪的怀里。
??往事如酒,每个人都在酿造着,无尽味道,越久越香又越来越少??
??李白老了,苏轼老了,李清照老了,但是酒未老,诗歌未老。那些,“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三杯两盏淡酒,怎敌它,晚来风急”的诗句在历史的天空间依然鲜活动人,我仿佛听到他们“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的吟哦,又仿佛读到“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的感叹??李白醉过;杜甫醉过;李清照醉过。所有的诗人都醉过的,要不,中华民族酿造出那许多清醇、抑或浓烈的美酒难道仅仅是为了一种梦想?毋庸置疑,酒,原本就是诗;诗,原本就是酒。诗和酒就是一种境界就是一种融合,酒化作诗或诗幻成酒的完全融合,是人生的至高境界,一种精神,一种感悟,一种崇高。(最后一段选自虞锦贵《诗与酒的情结》)
(文中配图由宗林叔次子薛茂科提供,酒坊实景拍摄,在此表示感谢!)
缪克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