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文记忆那些年教过我的老师

(作者:陈云芳,级汉语言文学专业,本文是她毕业前夕写作的。)

  高中的物理老师说,也许几年以后,你们回忆物理课,能想起来的,也就是F=ma,想想还真是。就像我现在站在毕业的边缘,以相当高的出勤率回忆大学学科的内容,也很茫然,记住的,也就无非那么几句话,趁着这段时间空闲,好好罗列一下,也顺便整理下四年的生活。

(人文学院部分教师在文科楼前的合影)

  俞志慧(先秦文学)

  志慧爷爷,寸板头,骑一辆破旧的自行车,咣当哐当晃悠,无论在骑车、走路还是上课,总感觉他有一部分的精气神是游离在半空,呈一种审视的状态,让人慎得慌。给我们上的第一课是《诗经》,假设里面情郎的别称就是“二娃子”,整篇二娃子二娃子的唤着翻译着,觉得新鲜又接地气。他站在阶梯教室的讲台后面,几乎只露出个脑袋,操着口地道的绍普,听得我那叫一个费劲,好像无时无刻不在处理加密的情报,得经耳朵过到脑子里滤一遍才能解密听明白,好不容易前面的听懂了,又错过了后面,还得做笔记,整日价的手忙脚乱。他还不许学生坐后面,初看和蔼,其实没几人比他严厉的,当时我们怀着深深的忧虑,很怕后面的老师都是这样的作风。志慧爷爷经常说,可以从提问看出一个学生的水平,我肚子里没什么墨水,怕露出堆破旧棉絮的馅,所以基本上不敢发问。

  一般我们提到红颜祸水,都会替女性辩解,那都是帝王昏庸无能,把责任全推给了妇人,而志慧爷爷有次分析来分析去,算出纣王正当壮年时,妲己已经六十高龄了,应该没什么桃花的可能。后面的人推翻了前面的人,最好的借口就是前朝君主的作风问题,所以仅仅替妇女辩解还是肤浅。很多时候我思考问题觉得不够深入时,都会想起他说的话。

  大一的时候在图书馆五楼自习,志慧爷爷的办公室也在五楼,经常遇见,每次他问我最近读了那些书,心里都有些发毛,不得已躲去一楼,哪知道他自行车就停在一楼的小楼门口,还是得碰到,于是我路过走廊,但凡听到小门开锁的声音或者自行车的声音就一阵麻溜快跑进教室。不过有时他也很生活化,有次他叫住我,一脸严肃对我说:“陈云芳,我发现你还是穿浅色的衣服比较好看。”当时我就石化了,以后每次买衣服,都会想起来,捡着浅色的挑。

  我对先秦文学本来也不甚了解,也静不下心来去细细品味,诚然志慧爷爷是很好的向导,也还是没能珍惜。但是,他对屈原所谓“爱国”其实是后代学者根据自身需要不断堆砌的分析,使我的视角一下子开阔起来,私下里交流时,他把知识架构要完善挂在嘴上,我也一直记在心里,由他启蒙中文的学习,何其有幸。

卢燕平(魏晋文学)

  卢老师是北京人,接过志慧爷爷,教我们魏晋文学。因为初中时期很喜欢余秋雨,他的很多散文写到嵇康、阮籍等人,我跟着也去读了些书,所以对这段时期的文学作品有些了解。卢老师简直就像是从魏晋走出来的人,她有一种岁月涤荡出来的宁静,有一种柔而不弱的风骨,你根本想象不出她高声发怒的样子。她留一头齐肩的长发,夹杂着零星的银色白发,扎成短短的矮马尾垂在背上,上课期间,即使是盛夏也没穿过短袖,配着合时宜的长裙,举手投足透着一股典雅与书卷气息,我看到她第一眼,就殷切地希望自己上了年纪以后也是这个状态。

  卢老师教我们平仄,教我们写诗作词,平平仄仄平、仄仄平平仄从她嘴里泄出来就像一首年代久远的老歌。她也真教我们唱歌了,她自己把自己谱的曲子写在黑板上,领着我们把古诗词唱出来,那悠扬的旋律,独特的体验,想起来还就在耳边。

  经常可以在傍晚的廊桥遇见她,她一个人慢慢渡着步,与世无争静静走着,你偶尔称呼她一声,她会像猛地从自己的思绪里醒过来一样,不好意思似的应你,还带点娇嗔。

吴艳玲(唐宋文学)

  相对于古代文学的其它老师,吴老师可以说的上难得的好亲近,我们私底下都叫她艳玲姐姐。唐宋文学,很多作品不仅理解上相对容易,而且大家都相当熟悉,所以课堂气氛就活跃得多。在加上艳玲姐姐普通话标准,而且是少有的愿意详细做ppt的老师,就免去了手忙脚乱做笔记的烦恼。   艳玲姐姐体态娇小,永远是笑着的,她上课的时候提过,他老公都好奇为什么她总是能这么开心,她就反问他为什么不开心呢?在她的课堂上,很轻松很愉悦,是种难有的体验。

潘承玉(元明清)

  上面提到艳玲姐姐的爱人,其实就是潘老师,当我们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可以用大跌眼镜来形容,难以置信,怎么想他们也很难凑在一块。潘老师很高大,微微有点健硕,面庞很圆润,爱穿深色的风衣,有活动时穿穿西服、打打领带,单从外貌体态上也很难把他们俩凑在一块。加上艳玲姐姐笑口常开,承玉哥哥却几乎没见不笑,为人也是相当严厉,见不得人马虎,期末准备考试的时候一沓复习资料,我摸得纸都发毛了还是不敢进考场。不过偶尔看见他们一起骑着车下班回家也很融洽和谐,想想这大概就是互补吧。

  承玉哥哥的普通话也不是很地道,但是有了志慧爷爷垫底,也就顺耳多了。说是元明清文学,其实连元都没讲完。承玉哥哥讲得很仔细,他捡着不热门的文教,他说那些经典的作品,研究的文章很多,我们看看基本也能懂。他最令我震撼的一个观点是:“国人有时候很可笑,你看忽必烈把你都灭了,你还不承认被侵略了,硬要说成是元朝,把它列成历史上的一个朝代,你说有讽刺不讽刺。”

  再有就是查找考试资料的时候,发现承玉哥哥一篇论文,他提出《金瓶梅》的作者兰陵笑笑生可能是徐渭,没有更多的时间听他讲讲《金瓶梅》和《红楼梦》,真是想想都不完整到遗憾。

现当代文学:刘家思

  家思爷爷上课很有激情,教务处给他的排课很糟糕,总是三节连在一起,春困秋乏夏多眠,有时候在课上打瞌睡,都会被他冷不丁一嗓子吼醒,他习惯用板书,而且板书往往写了一黑板又一黑板,双手总是沾满粉笔灰,他的手不像握笔杆子的,倒有点拿锄头的粗短猩红。再往上看,头微微扬起,整个面部大致呈现出一种纯朴的赤诚,两只眼好像总有焦点,眼球微微突出,炯炯地盯着正前方某一点,鼻子有点酒糟鼻的迹象,鼻尖像被风吹过一样红彤彤的。

  他课上提到最多的一位作家是他的本家——刘大白,每每讲起刘大白因为阴差阳错的遭遇被文学史淹没的窘境,家思爷爷都会充满气愤地表示惋惜。他不仅每节课都要提到刘大白,而且要不只一次地提到,我们有次甚至在班级群里打赌他这次上课会提到几次,我猜21次赌赢了一包酥糖,不知他晓得了要作何感想。

  家思爷爷研究的另一个着力点是曹禺,他对《雷雨》的剖析入木三分,结构化的展开重组,令我大开眼界;提出鲁迅的坐标化研究,另辟蹊径,不由使人感叹学科竟可以这样交叉相融。

  家思爷爷为人很真诚,这体现在很多方面,他有时会跟我们讲他以前的事,讲他大学刚毕业就站在了讲师的位置,而台下就是他留级的大学同学,他成了他的老师,以此叮嘱我们一定要努力读书。他说,写一篇好的文章,你不能重复用一个词,要做到这一点,不多读多写是办不到的。好在现写东西基本电子稿,用“查找”试试有没有重复的语词已经成为我的习惯。他经常讲着课就停下来提醒我们,哪个题目可以做一篇论文,不要浪费了。愧怍的是我当时觉得那些题目的确很好,也都记了下来,只恨做学生太过懒惰,从来没写过。

  家思爷爷很老派,不“新”,有着老一套的规矩和讲究,但是不顽固,透着些迂腐的可爱。就是学年论文答辩的时候也要把在座的老师挨个连职位介绍一遍。有段时间盛传鲁迅的文章被“请”出中学课文,他在课上痛心疾首的模样其实有些滑稽,他拿着友人写给他要求他抗议这种行为的信件,义正言辞地对我们说,“怎么能把这么好的文章拿走呢!”我当时的第一反应其实是:天啊,现在还有人用毛笔写信。我总是这么漫不经心。

李红霞(当代文学)

  李老师我们习惯叫她玉米老师,是我们接触少有的年轻女老师。我们一直对中国当代文学很反感,尤其是《青春之歌》、《红旗谱》、《小二黑结婚》一类的作品,感觉既土又脸谱,学了没什么用,都说读书讲究取法其上,读这些作品,颇有些浪费时间的怨怼。对这门课就提不起什么兴趣,但是玉米老师很开明,她跟我们进行很好的沟通、解释,使我们在理解的前提下进行有选择的系统学习。

  玉米老师是北方人,脸是椭圆的玉盘形状,脖子上有些颈纹,让人疑心是书读多了久低头的后遗症,看着她就忍不住摸摸自己的颈纹,有点莫名其妙地惺惺相惜——其实按我妈的说法是脐带在我脖子上饶了几圈才有了那么多的褶皱。她上课的时候我总是盯着她的手看,她的手很丰满,到指尖又是纤细的,是我相当向往的手型,她经常把指尖合拢,把手放在领口位置,感觉就像是上个世纪大上海的招贴画。她时常把眼神落在天花板上,起先以为是文人的自傲,后来交流后才发现她原来有点不敢直视我们的紧张。

  玉米老师上课的形式比较多样化,为了提高我们的兴趣偶尔会放放改编的电影。不过我向来抓不住重点,记得最清楚的是有次放《活着》,里面有个情节,是一个从牛棚出来的医生吃了几个包子喝了水被噎死的情节,导致以后每次吃包子都不敢喝水,怕一个胀成多个。

外国文学:陈才宇

  在才宇哥哥教我们之前,风传他的学问很深、资格很老,加上我对外国文学有着相当的兴趣,对他很是期待,及至见到了,第一眼颇有些失望,跟公园里遛鸟的普通老人没多大不同。才宇哥哥是仅有的坐着上课的老师,他一进门,就放下他老旧的公文包,拿出讲义,拉好窗帘,打开电脑,展示出他风格无趣的简易ppt,搬来椅子坐在讲台前,投影仪的光束刚好就打在他锃亮的脑门上,泛着幽幽的蓝光。他的讲课步骤简直是模式化的,也因着这程序化,总是很容易就想起来。他的语调很缓,音色很沉重,加上周围环境的昏暗,要靠十足的毅力和兴趣才能不昏睡过去。倘若在讲台上放个惊堂木,他的做派就和说书的差不离,不过他要真去说书,只怕是会饿死的。

  才宇哥哥是搞翻译的,最大的成果是翻译了莱辛的《金色笔记》,在朱生豪先生的基础上补译了《莎士比亚全集》。其实我很好奇才宇哥哥为什么要离开浙大来我们学院,有次他还真说到了:他苦学成才,中年出国深造,要不是莱辛的资助,连原版的莎翁全集也舍不得买,浙大排课太满,学校太大,做学问的时间实在太少。加上学院里对他论文的数量要求也使他很难过,他甚至把莱辛写给他的信件都附在论文上凑数发表了,以至于无意中泄露了她的地址而时常惴惴不安。对他这点,我是相当敬佩的,这个决定我想对很多人都是不易的。在最后一课,才宇哥哥对我们说,由于他是搞翻译的,对教课实在称不上擅长,对学生看着不关心,其实是盼着我们和他交流的,他留下他的博客,提供一个日后联系的平台。浏览他的博客,他剖开自己,讲述很多故事。有个故事特别喜感,讲的是他骑着自行车载着女友,结果摔倒了,他第一反应是去扶自行车而不是女友,令他多年以后回想起来还有点不好意思。

  中国当代文学式微,加之才宇哥哥的专业,他其实不大看得上国内的作品,每一届的考试论述题都是《论中国人为什么得不了诺贝尔文学奖》,可惜的是他教完我们就退休了,彼时莫言尚未得奖,不然真想看看他的反应,光想着就有趣极了。

  才宇哥哥的学科背景对我们最大的好处就是他经常会推荐给我们好的翻译本子,免去了我们挑选的烦恼。去年的某一天,我在图书馆的新书架上看到《金色笔记》,下意识想起才宇哥哥每次讲解完一部作品的结束语“故事到这里就讲完了”,鼻子有些发酸,他能给我讲故事的时间、我伴着他絮絮叨叨的声音打瞌睡的时间、那些想入非非无忧无虑的时间,好像真的是不会再来了。

李先国(文艺学)

  文艺学和现在略带贬义的“文艺”一词有很大的区别,我以前想着中文系总是风花雪月的,看看小说了事。及至碰到理论就没了兴趣犯了难,加上先国哥哥的课难得的在晚上,因此我逃的课比去上的都多。现在想想这门课并不无聊,虽然很多老师并不按课本来上课,但我总会把课本从头到尾过一遍,朱光潜先生编的这书,实在是很好,在我看来几乎是所有课本中最有趣的了,只是当时太不懂事。

  在上课前就见过先国哥哥好几面,他负责我们的始业教育。每次开讲前,他都要提到他出的两本书,让我觉得有些滑稽。先国哥哥喜欢戴帽子,那种最常见的棒球帽,有的时候上课也戴着。晚上教室里开着日光灯,灯光被他帽檐挡去,遮住了大半部分脸,只余下张嘴巴一动一动的,看着看着就不知道他在讲些什么了。

  大二吴波拍摄毕业生视频的时候找先国哥哥帮忙,他不但答应还帮着联系老师,真没几个老师比他好相处、热心的。毕业典礼看视频的时候,他刚好站在我旁边,我看到余慧菁学姐,不由感叹她的优秀,先国哥哥对我说,“你会和她一样优秀的。”也许在他看来是客套或者安慰,但是一个老师的客套和安慰对学生何其重要。也许我现在并没有别人优秀,但我确实是因为那句鼓励努力着的,失落的时候想一想也觉得好受很多。日后我要是当了老师,也要多多鼓励学生。

沈刚(文学批评)

  如果要对沈刚老师的上课内容做一个概括,可以=古今中外作品赏+欧美电影深度剖析+古典音乐一览……总之可以是但绝对不仅是文学批评,授课内容蔚为大观,授课效果醍醐灌顶。

  沈刚老师像极了儒僧,这里的“儒”不是儒家而是儒雅,说的是一种气度。我从来不喜欢儒家,也不是因为现在犬儒盛行。沈老师曾坦言他并没有什么宗教信仰,我想我之所以有这样的感知大概是因为他的超然。他太雅了,俗世间怎么会有他这样的人呢?

  沈刚老师清瘦修长,寸板头(他说因为年纪的关系有了白发,他不喜欢,索性剃得极短),脖子瘦长,着装潇洒,颇具名仕风采,真想把人世间所有美好的词汇都倾泻在他的身上。他阴郁中有一丝忧伤,忧伤中有点向往,向往里弥漫着气势恢宏。我不知道阮籍嵇康什么模样,但我愿意把沈刚老师当做他们延续。

  沈刚老师一进门就在黑板上写满下节课要看的书、电影,要听得音乐,那些作品形式上是不同的,而本核确是相同,它们的内在是可以交融的。以一周时间来说,饶使我看书极快,任务依旧很重,但非如此不能更好的理解,想来四年,最苦学的铁定就是这“文学批评”。他的板书挥洒恣意,端的是风流大气,像极了他的人。

  我觉得老师可以粗粗分为两类,一类是学者型,一类是授课型。像才宇哥哥就是前者,沈刚老师就像后者,前面提到才宇哥哥去说书估计会饿死,那沈刚老师去说书——想想都觉得是对他的亵渎!

  沈刚老师并没能给我们上完一学期的课,虽然觉得课时已经很少,他患了视网膜脱落的病,最后一次见到他,他摸索着史无前例地在讲台旁坐下,跟我们解释这节课不能再用板书,因为粉笔的灰尘会使他的病情严重。我当时心里真跟猫挠痒一样难受。希望他病能赶紧好全!

王静义(基础写作)

  上大学前语文老师怎么教我们写作的呢?你要是循规蹈矩,就整天捧着《读者》、《意林》,套着龙头凤尾猪肚的固定格式,假设你再加上几个排比,填上些实例,就比较出彩了;你要是想来个出奇制胜,那就买几本新概念作文看看。我们高中班主任还为我们买了一套孔庆冬的作文公式,让我们有空就瞅瞅。

  王老师对我最大的帮助是他纠正了我很多错误的观念,他告诉我们要写好文章,首先你要学会去感知,然后你要具备一种普世价值,这不是能一蹴而就的能力。

  王老师说他当年在浙大是出名的学生诗人,留着一头长发,沉浸在自我的世界里,诗刚写开头,便有人预定刊登。前段时间在空间上流传着一张王老师年轻时候的照片,乍一眼望去,那种对自己内心的仔细观照透过照片泄露出来,还夹杂一些显而易见的傲气,便知他此言不假,但同时呢,这张照片旁边还附着他的近照,让人不由得感叹岁月果真是把杀猪刀,用庸俗去渐渐磨平人的棱角。王老师本人看到这组照片,只是感叹:“学生的想法总是比较奇特的。”

  王老师是大学四年唯一到过我们寝室的老师,由于课时少,班级多,他便拿着我们的习作到寝室里为我们进行当面的点评。那些习作我自己现在看了都觉得脸红,真难为王老师那样细心地点评。

我一直在半睡半醒之间度过我的学生时代,而王老师的课是少有的几乎完全清醒着的课程。王老师上课相当生动,并且极其善于调动课堂气氛,他上课没有固定的模式,也不按课本来,听着他手舞足蹈地上课,总感觉时间过得很快,受益良多。对我个人来说,我最难忘的是那节课,他抽学生上台讲自己最喜欢哪本书以及理由,刚好抽到了我。其实对于上讲台我是一点都不着慌的,但是说清喜欢的理由,厘清书籍给我的主观感受是我一直都没有进行过的训练,刚从传统教育走出来,对于一本读物的剖析,我很懂得取悦出题者,给出他们想要的答案,但是不够自我和深入。我当时说的是《香水》,我原本以为是因为它带给我新奇的阅读体验让我钟爱,但是王老师步步紧逼,他没有让我停留在表面,在有限的时间里逼迫我作答,让我说出了自己都想不到的答案。做学生是不能对自己过于宽容的,你看一本书,仅仅知道人物、情节之类,对于自我修养的提高的用处是有限的;做老师也需要在合适的时候给学生以必要的压力。记忆中王老师很少上火,但是教到新闻那课,由于我们糟糕的表现让他很恼怒。我只能将勤补拙,自此以后每周去社科阅览室读报纸就成了我的习惯。

  很难讲清楚在大学里究竟学到了什么,那是一种潜移默化的过程,四年的熏陶不仅帮我剔除了很多错误的认知,同时也使我养成了很多受益终生的习惯。

宴榕(新闻写作)

  宴榕老师是一位男诗人,我对中国当代诗歌没什么了解,据他自己说他的影响力还是蛮大的,尤其是在国外。宴榕是老师的笔名,他的原名是李佩仑。按我来说,要是以笔名在江湖上行走,总有对自己名字不满的嫌疑。

  提到诗人,长发飘飘好像是标准配置,宴榕老师也是一头齐脖子长发,微微有点泡面状的蜷曲,但是估计是毛发油脂分泌旺盛的缘故,难以迎风漂浮,总是毫无悬念地贴在他的长脸上。他的习惯性动作是用手像女影星一样风姿绰约地扒拉自己额前滑落下来的头发,每当他讲到兴奋处、讲到诗,这个动作就愈加频繁。

  我总觉得由宴榕老师来给我们教授新闻是对双方的互相折磨,首先他是一个很感性的人,而新闻需要相当的理性来根据素材写作;其次,由于他的出国游学经历,使他很推崇西方的新闻报道以及新闻理念,但是他选择课本的时候,我个人认为没有完全顾及到我们的现实情况吗,理念是很新,但不适合学生实践操作,还不如我自借的《华尔街日报如何进行特高写作》对我启发大;最后,我感觉他太理想化,过于浪漫,上课往往没有清晰的逻辑,教学不系统。不过我想,假设我们开一门诗歌赏析,由他执教应当是再合适不过的。

  宴榕老师最后一节课,给我们朗诵了他几首待出版的诗歌,我感觉的确很好,等到出版,一定买几本捧场。只是当铃声响起,他仍拿着诗稿用他易疼的喉咙大声诵读,而我们四下散去,总感觉像个悲伤的隐喻。

何宝梅(应用文写作)

  宝梅姐姐是一个令我们出乎意料的老师,看上去很严肃,难以接近,及至上了课才发现她的可爱,这种落差使我们相当欣喜。宝梅姐姐是绍兴人,干练的短发,有点西瓜头的模式,整个人看上去很端庄;但当她谈到我们行文犯的幼稚错误时,又会笑的像个炸开的西瓜左摇右摆。我妈年轻时当过几年裁缝,她对我说过,好的衣服基本是不用拉链而用扣子的。据我观察,宝梅姐姐的衣服大多都用得扣子。

  宝梅姐姐给我们讲公文的操作,我们起先完全没概念,发下的作业那叫个一片红,到处都是错误,惨不忍睹。然而宝梅姐姐之后的话更让我心惊,原来我们“错的”不仅是形式,更是观念:当dang政联合行文时,不能政府在前dang在后。这是我们之前完全没有料到的。

  宝梅姐姐的实例很多,讲她过去在市政的工作经历,讲她过去学生的实习经历,讲信访的例子就是拿来当故事听也很有趣。真想多听她讲讲,可惜我们这届应用文写作和口才课合并,课时大大缩减。

李秀明(语用学)

  李老师也在始业教育上见过,给我的感觉是中文系老师少有的阳光,阳刚之气很足,棱角分明,不用阴影就相当立体,言语间残留些福建的口音。他很爱运动,似乎很多都拿手,经常看见他打篮球的消息。我有次见他停靠公共自行车的模样,身体微微前倾,一气呵成,紧凑而不慌乱,很有律动的感觉。我觉着文科楼这么阴冷湿寒,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女生过多,阴气太重,所以每次见到李老师,总感觉能稍稍冲淡一些阴气。经常看李老师的一些随笔,做饭、赏花、观树、体会白米饭的甘甜……充满着生活情趣,而唯有丰富的生活乐趣,才能热爱生活。

  其实每门课程都会给我留下或多或少的遗留问题,但是基本上随着这门课程内容的渐渐淡忘,相关的问题也会连带走着出记忆。可语用学有个问题没弄明白就深深困扰着我,“诺言没有真假。”诺言怎么能没有真假呢?!尤其是今年娱乐花边新闻颇多,经常占据整个微博版面,标题总要提到“诺言”二字,这个问题就趁机时不时地会蹦出来招惹我一下,活蹦乱跳像个永远抓不住的跳蚤,着实令人烦恼。

  李老师是第一个给我们提回信规范的老师。用电子邮箱交作业的时候,有些同学没有标注自己的真实姓名,而有些同学则言语不规范——比如我。我自认平时口语、网络用语、书面语的界限还算分明,但有时也想用得俏皮一点,自此以后愈加小心。

  阎连科曾近提到当代作家“的想象力需要和荒诞的现实赛跑”,我相当赞同。而李老师的建议则是,我们可以把一些离奇的情节直接用于写作,一些新闻,也可以改变成小说,这是我们从未想过的。以前经常苦恼没有写作素材,后来发现完全是庸人自扰。随后,我读到过一则新闻,讲的是进城务工的工人们,即使结婚了,也大多会在城市里再组建一个临时的家庭,等到工作结束,这个小家庭也随之解散,再回到农村的伴侣身边。这个有悖于常理的现象就可以写一写,但我尚未结婚,现在思考这个问题显得肤浅,姑且留着以后动笔不迟。

刑蕊杰(古典文献)

  人文学院有四大才子,人文学院也有四大挂爷,而刑老师就是这四大挂爷里的一个。都说没有挂科过的学生是不完整的,但我宁可不要这个完整,所以上刑老师的课时总是正襟危坐着的。事与愿违的是,电脑一开,窗帘一放,眼皮总要黏在一起,好像给谁涂了蜜一样,每次想睡又不敢,挣扎着强撑实在有点难控制。

  刑老师相当文静,也很漂亮,讲课的时候神色平静,她知道古典文献不受我们喜欢,自己也常调侃。“你们不要总觉得的故纸堆里的学问很无趣,像有一些老教授”——我竖起耳朵听,看会有什么我们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他们就不是老学究,会与时俱进地用电脑来帮助研究。”至此,我彻底失了望,用电脑看古书,就会有趣一点么?不过,要不是邢老师的话,我们有些人也许永远不会踏进古籍阅览室,想想也是很独特的体验啊。

至此,所有专业课的老师我都回忆了一遍,连带着所有的课程也在我脑海里重新梳理了一遍。当初,不少人对我讲,很多课程设置不合理,有些老师不能教给我们需要的知识,但是在我看来,我们的授课老师,比我们读了更多的书,经历了更多的风景,面对很多问题,他们会更通透,哪怕一节课只听进去一句也是好的。自学诚然很好而且必要,但是打个比方,只有武功秘籍没有师傅指导也很容易走火入魔,诚然,优秀的人才往往可以突破体制的局限,但我辈大抵都是凡人,何况你以后多的是自学的时间。四年坚持下来,最不济也锻炼了个毅力。

最后,真心感谢每一位教导过我的老师,祝他们工作顺利,在学术上能有所突破,更进一步。

供稿

陈云芳

编辑

网络媒体团倪梦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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