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梁克锋父亲与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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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与酒新疆梁克锋父亲嗜酒,方圆十里八村,村村闻名。父亲“酒”名远扬,据说是娶我母亲新婚之日成就的。那时农村文化生活匮乏,逢有婚嫁便是全村人的欢娱之日。父亲结婚时正逢冬季,家家猫冬正闲的发慌,父亲的婚事便成了村里人欢娱的由头。便有好事者上蹿下跳,纠集了一群年轻的和不太年轻的准备大闹洞房。先闹酒席。好事者阴谋着采取车轮战,兄弟叔侄同事朋友连番与新郎碰杯,意欲先把新郎灌晕,夜里闹洞房好动手脚。我父亲来者不拒,喝了自己的还替我母亲喝,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夜里席散,好事者伙了众人齐拥新房,却见我父亲和母亲端坐八仙桌前,正谈笑风生举杯碰酒呢。村人愕然,都说我父亲可能是八仙转世,我父亲便年轻轻的“酒”名远扬。父亲酒量海,有可能是得益于我父亲的姥姥。我父亲的姥姥家是镇上的酿酒世家。爷爷在奶奶娘家酒坊学徒三年,酿酒的技艺没学到多少,却采用了现在叫先上车后买票的方法把我奶奶娶到手了。我爷爷酒坊学徒三年滴酒不沾,我奶奶的酒量却藏龙卧虎。父亲是奶奶的儿子,酒量海也就有源可溯了。我父亲一生嗜酒,声名远扬,但也因了酒,“仕”途多舛。父亲从青年突击队长做起,一直升迁到生产队长到大队支书后降为平民,都是因了酒。正可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父亲用其一生验证了这条不朽的历史教训。父亲的“仕”途升迁颇有传奇色彩。父亲是随爷爷奶奶从骆马湖移民搬迁到新疆落户的。父亲来时已二十,虎势势一条汉子。新疆人好酒,父亲继承奶奶的遗传基因起了作用。那时,父亲虽没“酒”名远扬,但在本村青年中已小有名气。父亲的酒量使他赢得了村里很多年轻人的景仰,于是在公社组织的冬季农田基本建设会战时,父亲便顺理成章的成了村里的青年突击队长。父亲的确不负众望,在那年的会战中,父亲带着他的二十几个突击队员,在北风呼啸的严寒中,站在泥水里,没白没黑的挑灯夜战,提前完成了指挥部下达的挖阴沟任务,受到了指挥部的通报表扬。事后,父亲也受到了不许外传的批评。父亲的突击队虽然提前完成了任务,但父亲自作主张赊欠了供销社多公斤白酒。指挥部把这笔账记在了父亲头上,但没叫父亲偿还。父亲当上生产队长也与酒有关。那年,父亲正在村人家里喝满月酒,突然听人狂喊“着火了、着火了……”父亲和村人忙奔了去,见仓库保管员在捶胸哀嚎“麦种完了,我的麦种完了!”父亲问了情况,便不顾村人阻拦向着火的仓库跑去。也是酒助英雄胆。父亲在仓库里来回进出五次,把刚入库的装了5麻袋的百公斤小麦良种抢了出来。父亲受了轻伤,医院。出院不久,父亲便成了学习毛主席著作标兵,和几位也是标兵的同志在公社各大队巡回演讲。之后,父亲便接到了公社的红头文件,被任命为本村的生产队长。父亲当了生产队长,与酒的缘分就更深了。那时,父亲几乎每天有酒。村里人婚丧嫁娶,孩子满月、老人过寿都要摆酒请客。每有酒席,必有父亲。有些村民甚至家来客人也请父亲作陪。母亲为此与父亲争吵过多次,父亲总是说,都是乡里乡亲的,人家有事请你,你不去就薄了人家的面子了。母亲说,薄了面子重要还是亏了身体重要,何况你这一年吃喝的,光礼金就有上千块了。那年月,一个农场农工月工资还不到四十元,千元礼金相当于一个农工两年多的工资。母亲不是心疼父亲的身体,是更心疼父亲花出去的礼金吧。父亲不光酒量好,应酬酒席的技艺也了得。父亲当了生产队长,不光坐村人的酒席多,应酬上级领导的机会也多了。那时,公社、大队领导下乡检查工作还不兴送礼。领导来了,唯一笼络感情的方式就是为领导摆一桌酒席。那时的酒席也简单。因为那时牛羊肉啦、大(猪)肉啦都要凭票供应不易买到,领导来了,父亲便安排人到村人家里买几个鸡蛋,再把谁家留存有的粉条、花生米要一些,自留地里摘点黄瓜、豆角、辣子、西红柿,一桌酒席就办出来了。最奢侈的也就是七八月份春天孵下的小鸡长成了,宰只小公鸡。那时,村人养鸡有定量。母鸡是要留着下蛋卖钱的,公鸡也要留着过年时宰杀。因而,村里能买到只小公鸡也实属不易了。好在领导们都知道世事艰难,菜也就将就了。菜可将就,酒却是不能将就的。新疆人喜欢喝酒,新疆的酒厂就多,几乎县县都有酒厂。那时的酒瓶装的少,都是用只大塑料壶,一打就是十公斤二十公斤的,席间酒管够。父亲在酒桌上很能讨领导的喜欢。父亲在酒席上虽是主人,但开场白都是请领导开讲,让满桌人都感觉到,这酒席的主人是领导,其他人都是沾了“皇恩”白吃的。父亲敬酒也有技巧。父亲每次敬酒都把自己的杯子斟的最满,然后端了酒杯离座来到领导跟前,与领导碰杯后说自己满干、领导随意,说完便一口喝干。有领导喝半杯的,有领导全干了的,父亲总是说谢谢。也有领导不喝,要以茶代酒。父亲不但不恼,反而笑眯眯的说,只要感情好,喝啥都是酒。领导喜欢。那几年,父亲便年年是标兵,没过几年,便当上了大队党支部书记,成了当时公社最年轻的大队当家人。父亲当了大队支书,治下便有了三个生产队。管的人多了,喝的酒自然更多了。那些年,父亲基本不在家吃饭,甚至有时还夜不归宿。母亲为这事经常唠叨,但不再吵架。父亲当了大队支书,母亲不光脸上光彩,走在村街上都受人尊敬,且常有干部来往,家里的日子也好过多了。那年月,农村支援城市。为支援国家建设,父亲每年都领着社员,把上好的小麦交了公粮。我们的口粮便是苞谷面。我们每天吃的都是金灿灿的苞谷面发糕,吃个白面馍或喝碗白面条,都是过年过节的事,不像现在的孩子,嫌大米白面不好吃,给他们忆苦思甜,说我们那时顿顿吃的都是苞谷面,他们就会很惊讶、很夸张的样子:哇噻,多好吃的东西呀!我那时在大队上小学,便时常有招待领导剩下的白面馍馍吃。有时也偷偷揣几个,到学校分发给和我要好的小伙伴吃,因而,那时我在学校的人缘最好,年年被评为三好学生。有人说,那是因为我父亲是大队支书的关系。只有我知道,那是那些白面馍馍起的作用。父亲当了大队支书,表面很风光,内心却苦闷。我常听他和母亲在一起叹气,嚅嚅的说着什么。似乎是村里工分值太低,村里人只是填饱了肚子,连过年过节给孩子们做件新衣服的钱都没有。我想想也是的,我也有两年多没穿过新衣服了。那时,已是上世纪70年代后期。那天放学回家,见父亲和属下的三个生产队长正在喝酒。父亲喝的两颊通红,三个队长也是红光满面的。他们忽而慷慨激昂,忽而喘喘低语。后来我才知道,那次聚会,不光改变了3个生产队窘迫的经济状况,也让我的父亲改变了命运。那天喝了酒后,三个生产队便都办起了酒坊。酒方是我奶奶无私贡献的。各队置办了简单的酿酒设施,酿酒作坊就开工生产了。这一年,各生产队的收入都翻了几番,社员年底分红都分了钱。父亲被各生产队请去做客,着实风光无限。可到了第二年,父亲被作为右倾翻案风的典型,大队支书的职务被撤掉了,酒坊也被勒令关闭了,由我父亲发起的一场关于酒的革命,惨然失败了。父亲被撤掉大队支书职务,神情便有些恍惚。他每天早上起床,第一件事便是喝酒,喝完后便一天变得雄赳赳的。父亲不再下地干活,整天闲逛着在村里喝完到镇上喝,喝醉了便拦住人,让人听他讲他以前喝酒的故事。村人和朋友见了都叹息,方圆百里最有能耐的一代酒仙,毁了!时光荏苒,转眼20年过去了。期间我到内地上大学,毕业后返疆工作,并娶妻生子,在城里安了家。这20年我极少回家,不是我忘恩负义,娶了媳妇忘了娘。而是我们生长在这个必须努力的年代,上大学时为毕业努力,参加工作后为事业努力,娶妻生子了为生活努力。我自知愧对父母,这年春节,便携了妻儿,后备箱里塞满年货,驱车回到了那生我养我的戈壁小村。父亲的头发已有了花白,但虎势势魁梧的身躯依旧。父亲接了我们进屋,便吩咐母亲炖羊肉、做大盘鸡、烧椒蒿鱼。我和媳妇要去帮忙,父亲摆摆手让我坐说让他们娘们忙去,我便顺水推舟和父亲坐在沙发上谝闲传。很快,饭好了,我们便上桌。这是我大学毕业娶妻生子后第一次和父母坐在一张桌子上。虽久别重逢,但酒喝的并不十分热烈。我和父亲很少相逢在酒桌上,便缺少了酒桌上的共同语言。倒是母亲话多,一边频频劝酒,一边喋喋不休数落了许多父亲的不是,说这些年父亲又抖起来了。村里红白喜事、婚男嫁女,又来请父亲去坐席了。每天又不着家吃饭,甚至夜不归宿了。母亲的话语听似怨恨,实则透着一股亲切。我不知母亲是在我面前告状,还是变相夸耀我的父亲。在村里待了十几天,除礼节性拜访了我的几位长辈外,便是和儿时的好友相聚。杯盏交错中,我基本了解到了我父亲这多年的生活轨迹。父亲被撸了大队支书后曾一度沉沦。父亲沉沦不是因为丢了官,而是因为酒坊被停了产。父亲曾找到当时是公社领导,后来调到县上任职的领导申诉,得到的回答是你要走什么道路的问题。父亲是党员,当然要走社会主义道路。但父亲不明白,社会主义道路就是不准多挣钱,就是只能受穷吗?父亲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便更加努力喝酒。父亲不停的喝着他的酒,直到那天他被在县城搞基建的四川老板发现。期时,中国的改革已进入到80年代中期。父亲在他沉迷的酒液中,私营企业已如雨后春笋。四川老板本是闯荡新疆多年的四川人,父亲的事早有耳闻。四川老板看中了父亲当过大队支书的经历,更看重了父亲的豪爽和酒量。父亲被四川老板聘请为建筑公司业务部经理,于是,父亲迎来了他生命中的再次辉煌。好友给我讲了几段父亲的酒场轶事。父亲被聘为公司业务经理却不管业务。业务部仅两人,一个是他,一个便是开了辆三轮摩托专门负责接送他的小伙子。父亲找四川老板要工作。四川老板搬来了两箱新疆各地生产的瓶装酒,让父亲喝后记住酒的香型,哪个厂家生产的,是酒精度多少度的酒。父亲把两厢酒喝完便了然在胸。父亲笫一次出师,便是陪四川老板与另一家公司谈判。那天,父亲跟着四川老板来到了当时最豪华的帅宫大酒店。父亲被介绍为公司业务部经理,在久仰久仰声中落座。父亲开始忐忑不安。父亲对建筑业务一窍不通却位居经理。父亲不知道怎么回答对方提出的业务问题。但过不多时,父亲便坦然了。酒席开始,酒过三巡,却没有人提到业务的事,倒是对方提出要拚酒。父亲把分酒器当杯子连干三杯,对方折服。但对方又提出拚酒要文拼。父亲问何为文拚?对方说,拿三瓶不同厂家的酒各倒一杯,双方喝完能报出是哪个厂家生产的酒酒度多少为胜,反之为败。父亲望望四川老板,方知四川老板鬼计多端,几天里让他喝干了兩箱酒正是为了应付今天的局面。父亲胸有成竹。这回合,父亲又胜。事后,老板与对方签订了建筑合同,父亲才知道,四川老板叫他来当这个业务经理,实际就是为了让他发挥专长,喝酒!还有一件事更是让父亲名声大震。建筑行业投资大,建筑公司开发房地产基本靠银行贷款来运作。四川老板批了块地皮,可资金不足,难以开工,便请银行行长吃饭。行长也是老县城人,知道父亲喝酒的名声,便有意试探。那天,行长把信贷部相关人员召集来赴宴。席间趁酒正酣时,四川老板提出贷款。行长爽快,拿了只足有克的酒杯,说喝一杯贷一千万。四川老板望而生畏。父亲把酒杯端起来,盯着行长问:说话当真。行长说,板上钉丁。父亲说,一杯一千万,不反悔!行长说,儿子娃娃。父亲便把酒端起来,说了声,看好吧,一杯酒便下了肚。一千万。父亲话音刚落,第二杯又下了肚。两千万。父亲竖了两根指头,第三杯又下了肚。父亲连干两杯,伸出一个巴掌,五千万。再倒酒!行长目瞪口呆,身边的信贷部主任连声挡驾。父亲像个骄傲的将军在众人的簇拥下退场。父亲虽因酒精过度在宿舍卧床五天,却为老板赢得了0万元贷款。四川老板把父亲奉为神明。自此父亲的“酒”声更是远播坊间,闻名遐迩了。但父亲却急流勇退了。父亲在四川老板事业最鼎盛时期提出了辞呈。四川老板提出把父亲的月薪提高到一万元,但父亲还是辞职了。父亲给四川老板讲了自己的设想,他说虽然改革开放农村土地承包到户,农民穿衣吃饭不用愁了,但农民还是不富裕,靠有限的土地致富还是个问题。父亲想回村里发挥自己的专长办一座酒厂。父亲说,现在办酒厂时机成熟,现在农民钱多了,酒的消费多了,更主要的是父亲手上有奶奶传下来的酿酒秘方。父亲说办酒厂一可以延伸产业链,二可以增加农村富余劳动力的就业机会。父亲这些年在县城混,学到的新思想新名词也多了。父亲谈了他的规划,他说,办酒厂是基础,以酒厂为龙头,可以在村里办农业种植合作社,专门为酒厂种植酿酒用的大米高粱大麦等农作物。还可以利用酒厂产出的酒糟办一个养殖场,养殖场的粪便可生产成有机肥料,再利用有机肥建成无公害绿色蔬菜生产基地,循环往复,延伸了产业链,既实现了发展循环农业的目标,又可以把种植养殖生产加工流通整合在一起形成产业集团。事业做大了,建设美好绿色乡村的愿望就不远了。四川老板被父亲的胸怀和雄伟目标所感动,为父亲的酒厂融资一千万,父亲的酒厂办起来了。现在父亲是酒厂厂长兼村农业合作社理事长。父亲的“仕”途又开始了。要回城里。想想父亲这辈子与酒结缘,酒让父亲青春焕发、价值倍增;酒也让父亲败走麦城、身陷迷惘。站在父亲创建的酒厂的大门前,我思绪万千,是酒成就了父亲,还是父亲成就了酒?这恐怕需要我再回家乡,再深入父亲了。

作者简介:

梁克锋,乌苏市农业农村局干部,八十年代后期开始发表作品,迄今已在《中国西部文学》《绿洲》《绿风》《伊犁河》《飞天》及省地级报刊发表小说散文一百余篇,出版有小说集《静静的那片果园》。新疆伊犁哈萨克自治州作家协会会员。

征稿

《新疆文学》是一个以主流和先锋文学为导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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